男女主角分别是慕唯南锦屏的其他类型小说《四世重生,我怀了大宦官的崽全文》,由网络作家“糊糊星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想嫁就对了,南锦屏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佯装发怒道:“胡说,从古至今,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道理?你姨娘去的早,我便是你的母亲,可不得为你的终生大事操持?”又将人轻轻拉着坐下,带着一股子亲热劲儿,接着苦口婆心的劝道:“你都到了嫁人的年纪,还不找婆家,别人定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笑话咱们侯府家教不严。”“可是…”慕唯眼眸轻抬,流露出一丝怯意与犹疑,目光飘向一旁端坐着的慕芷瑶。南锦屏顺着她的目光撇了一眼:“别学你二姐姐,都怪我平日太宠她,把她惯的没了规矩,母亲一看你就是个懂事的,她哪能跟你比?再说,你们姐妹都待字闺中,嫁不出去,让你父亲的老脸往哪搁?”见慕唯还是犹犹豫豫,南锦屏索性搬出了慕云谏。慕唯却在心里冷笑。慕芷瑶哪里是被惯坏了,分明是皇帝欲...
《四世重生,我怀了大宦官的崽全文》精彩片段
不想嫁就对了,南锦屏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佯装发怒道:
“胡说,从古至今,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道理?你姨娘去的早,我便是你的母亲,可不得为你的终生大事操持?”
又将人轻轻拉着坐下,带着一股子亲热劲儿,接着苦口婆心的劝道:“你都到了嫁人的年纪,还不找婆家,别人定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笑话咱们侯府家教不严。”
“可是…”慕唯眼眸轻抬,流露出一丝怯意与犹疑,目光飘向一旁端坐着的慕芷瑶。
南锦屏顺着她的目光撇了一眼:“别学你二姐姐,都怪我平日太宠她,把她惯的没了规矩,母亲一看你就是个懂事的,她哪能跟你比?再说,你们姐妹都待字闺中,嫁不出去,让你父亲的老脸往哪搁?”
见慕唯还是犹犹豫豫,南锦屏索性搬出了慕云谏。
慕唯却在心里冷笑。
慕芷瑶哪里是被惯坏了,分明是皇帝欲给太子选妃,京中几大世家明争暗斗,皆对太子妃之位势在必得,包括慕芷瑶。
偏偏此时颇得圣宠的周公公因擒贼有功,皇帝龙颜大悦夸下海口,赏赐随他挑选,这位公公竟开口就要娶妻。
不但要娶,还指名道姓地要娶恒玄侯府的嫡女。
皇帝一听就犯了难,但天子一言九鼎,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南锦屏如何能轻易就范?于是便夜夜给慕云谏吹起了枕边风。
那个被你丢弃的庶女与阿瑶年岁相仿,你接她回来,记在我名下,以嫡女的身份替阿瑶嫁了,岂不万事大吉?
她出身低微,嫁给周公公至少一生荣华富贵,总也好过随便找个野小子,凄苦一生。
慕云谏耳根子软,向来优柔寡断,直到南锦屏请来了落樱姑姑,才终于咬牙答应下来。
慕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豆大的泪珠漱漱地往下掉:“若我嫁人能让父亲舒心,我自是愿意的。就是不知所嫁何人?”
南锦屏见这女娃甚好糊弄,心中警惕顿时又消散几分,眉飞色舞的说道:“你未来的夫婿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只要你跟了他,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享用不尽呐!”
慕芷瑶坐在一旁,心中直感叹。
那周督统仪表堂堂,风流韵雅,一举一动似能勾走人的魂魄一般。
若不是个公公,她还真愿意嫁,实在是可惜。
“是朝中大官吗?不知作何职务?”
毕竟有关自己的终身幸福,慕唯自然要要“盘问清楚”。
“职务有什么要紧的?”
南锦屏挥了挥手,语气带着几分骄矜:“你只需记着,纵然是太子,在圣上面前,也不及他的一根手指头。”
这话可有些僭越了,但左右都是亲信的人,南锦屏就也大着胆子说了。
慕唯忽又去问落樱姑姑:“既是红人,又无具体职务,莫非也同姑姑一般,是伺候圣上的吗?”
落樱一滞,没想到慕唯突然盘问起她来,正寻思着如何糊弄过去,南锦屏便又接话道:
“可不,那可是有头有脸的大内总管,手里还掌管着威风凛凛的黑甲卫呢!”
“什、什么?”
慕唯睁圆了眼睛,脸上的惊恐毫不掺假:“大内总管,那…那不就是公公吗?”
说着就厉声哭了起来:“我不依,不依。”
虽说这场对话以慕唯的嘤嘤啜泣收尾,但南锦屏却极为满意。
慕唯身上有着成长于乡野之间的小家子气,怯懦、天真、极易哄骗。
她不过耐着性子多规劝了几句,多提了几回慕云谏,和那个死了的贱人安氏,慕唯便泪眼婆娑地点着头应了。
乖顺得如同路边摇尾乞怜的野狗。
落樱姑姑同样十分满意,她微微颔首,留下一句“周督统会满意的”便回宫复命去了。
待到午时,慕云谏下了朝,第一个去了风华院。
刚一进门便问:“阿唯到了?”
南锦屏答是,欣喜道:“替阿瑶出嫁,可是她自己同意的。”
慕云谏嗯了一声,心中思绪万千。
慕唯的生母安氏,是他当年一眼便相中了的,气质出尘,貌美无双。
多年不见,每每午夜梦回时,他总能想起安氏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
南锦屏看出丈夫不对,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慕云谏恍神,神色有些慌乱:“无事,我去瞧瞧阿唯。”
南锦屏本就善妒,见丈夫这般急切的想去见那个庶女,顿时柳眉倒竖。
奈何丈夫一个眼神也没留给她便大步流星地离去,她站在原地不停地咒骂:“贱人,死了也不得安生,让你们母女皆做了垫脚石才好,助我的阿瑶成凰成凤!”
慕唯哭得双眼干涩,才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被分配的院子。
南锦屏指了一个大丫鬟并几个粗使婆子给她,又许了梨暑院给她居住。
梨暑,同离苦。
母亲当年就是从这里被扫地出门的。
千思百绪如山呼海啸般袭来,慕唯怔怔地盯着梧桐枝干发神。
“夫人方才吩咐,明日开祠堂,今日须早些就寝,不能误了正事。”
大丫鬟冷凝板着脸,冷冷地开口,称呼也没有一个。
慕唯淡淡地收回目光。
冷凝是南锦屏的心腹,下场却异常凄惨。
冷凝不是家生子,她的生母是太后与人苟且生下的私生女。
一朝有孕,为掩人耳目,太后特悄悄招来医术世家的家主周远廷秘密照料。
产女当日,周家连带着师弟魏家,在皇帝的一道圣旨下,惨遭灭族。
尚在襁褓中的女婴也被辗转抱出宫去,成了清河县县丞之女。
多年后,皇帝偶然得知,雷霆震怒,县丞一家又被下令流放,全家在途中被一一屠戮殆尽。
因一人之错,枉死之人无数。
南锦屏花重金买通狱卒,救下姐弟二人后,以奴婢的身份悄悄养在府中,再用慢毒将冷星养成残废,不但牢牢将两人握在手里,还死死扼制住了太后的咽喉。
谁能想到,恒玄侯府中一对毫不起眼的姐弟,竟是当今太后的亲孙。
慕唯抬起水光鳞动的眸子,幽幽说道:“你看这梧桐魁梧壮大,谁能想到,树枝上未长全的幼叶,竟是一种慢性毒药。”
冷凝一声不吭。
她继续道:“若有人三年五载的服用,便会时常夜半惊醒,胸腹疼痛,若服用上七八年,便要五脏血瘀,无法进食,最终活活饿死。”
双手在袖中猛地攥紧,慕唯说的,怎么和冷星的症状一模一样?
她压下心中狂跳,试探着问道:“三小姐懂医术?”
慕唯道:“我只是偶然在医书上看到过罢了,此毒极为隐匿,即便经验丰富的郎中也很难察觉其中端倪,除非长久服用,若只是一次误食,倒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冷凝沉默不语,内心正强烈的挣扎。
她想起冷星初来时虽双腿有疾,却并无其他病症,在府中住了这几年,身子反而越来越差,病情逐渐加重。
想到这儿,她忽然说道:“奴婢尚有要事,先退下了。”
说罢竟就扶了扶身子就匆匆离去了。
直到太阳快要落了山,冷凝才又折返回来,背上背着瘦弱的冷星。
她将冷星放在在厅堂处的椅子上,扑通一声跪在了慕唯面前。
“三小姐,求你救救我弟弟!”语气充满绝望与哀求。
慕唯有些意外,没想到南锦屏竟如此轻易就放了冷星过来。
她连忙去关上房门:“有什么事,起来慢慢说。”
冷凝却执拗地摇头不起:“一定是她,每日给冷星送的汤药里,一定有梧桐幼叶!”
“冷星已到了无法进食的阶段!但府里的郎中个个都束手无策,查不出病因,我曾偷偷找人看过,那郎中只看出中毒,却说不出是什么毒,丫鬟婆子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说着一个响头就要扣在地上:“三小姐,你既然知道那毒,就一定会解,求求你救救冷星吧!”
慕唯用力把冷凝拉起来:“不必如此,先起来说话。”
冷星问道:“姐,你在说什么?夫人于我们有恩,怎么会…”
“冷星,你醒醒吧,我早就怀疑她了!”
冷凝打断他的话,情绪激动的说道。
冷星脸色一白,嘴唇颤抖几下,最终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慕唯轻叹一声,看向冷星,问道:“你是否时常浑身发冷,难以进食?”
冷星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你所中之毒名为桐叶青,是以梧桐幼叶熬制而成,俗话说三步之内必有解药,想解毒,唯一的解药便是梧桐根须。”
“我不会诊脉,所说也不过是在医书上看来的,你们若愿一试,明日我便找人砍了那梧桐。”
冷凝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三小姐大恩,冷凝此生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冷星喃喃道:“可是…为什么。”
慕唯暗自叹息。
南锦屏不是良善之人,对这姐弟二人自始至终都是利用,就像她一样,没了利用价值后,就被送去了地狱。
冷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玉镯,递到慕唯面前:“三小姐,明日开祠堂,二小姐要对你不利。”
恒玄侯府的软轿刚踏入京城,天空中的雪花就如灵动的柳絮,飘飘摇摇地洒落满街。
几个孩童嬉笑着从轿边奔过,惊起一片雪花肆意飞舞。
轿内,慕唯心下一动,白皙如霜雪的指尖轻伸,方才撩起轿帘一角,便被一声尖锐的冷嗤打断。
“三小姐,可要矜持些!你尚未出阁,怎能这般抛头露面?过去你无人教导,行事不知规矩,如今进了侯府,可不能再如此随性。”
季嬷嬷斜着眼,目光中满是轻蔑与不屑,尖锐的声音在狭小的轿内回荡。
边说着,边拿眼角余光偷偷观察慕唯的脸色,见她并未反驳,便越发得意,慢悠悠地继续说教:
“咱们夫人最是讲究礼数,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若是让她瞧见你这般轻狂模样,可有你好受的。”
出发前夫人特意嘱咐,要她拿出十足的架子,好好教训这个野丫头,绝不能让她进府后不服管教。
慕唯眼眸低垂,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厌烦,轻声应道:“嬷嬷说得是。”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让人难以捉摸的清冷。
这已是她第四次重生了。
第一世,她认命地嫁给了周亦卿,虽说短命,但余生尚且安稳。
后来的两世,却是荒唐至极,皆惨死在两个月后的大婚之夜。
那个曾被她视为良人的竹马,将她约至北城楼,本以为是双宿双飞,可等待她的却是浸入骨髓的迷香。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紧接着就是戴松那令人作呕的暴行。
而她的嫡母南锦屏,恰在此时带着众人赶来,以“捉奸”之名,让她受尽了屈辱。
泛着寒光的利刃砍下她的双臂,突如其来的剧痛将她淹没,衣裳也被粗暴地扒光,赤裸着的身体暴露在一众下人面前。
南锦屏手持明晃晃的短匕,一寸寸地削去她的血肉,那钻心的疼痛,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耳边响起嗡嗡的耳鸣,眼前的世界逐渐被血色染红,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
南锦屏累了,放下短匕,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手中捧着装满骨灰的方盒,脸上挂着玩味十足的笑容:“这可是你娘的骨灰,你要不要摸摸看?哦,对了,我忘了,你已经没有手了。”
说罢,她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狂笑,打开盒盖,随意地伸手抓出一把骨灰,狠狠扬洒在空中。
那白色的粉末在风中飘散,就像母亲逝去的灵魂,再也无法安息。
“不!南锦屏,我要杀了你!!”慕唯竭尽全力地疯狂嘶吼,声嘶力竭,可惜肩膀之下,空荡荡的衣袖随风摆动着,原本是肩膀的地方空空如也。
南锦屏却斜睨她一眼,脸上满是轻蔑:“当年你爹有意娶我为正妻,你娘却百般阻拦,说我是个商户女,没资格。从那时起,我便日日夜夜想着,要将她挫骨扬灰…”
“就算她出身高贵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上?”
她眼底透出一抹癫狂:“戴松给你的药,可是我精心调配的毒。你这个蠢货,毫不怀疑,还当成良药一口一口喂下去。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娘亲啊,哈哈哈!”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轰击在慕唯的心上。
十年前,母亲被赶出侯府,带着她和阿澈在素城艰难寡居。那时,戴松就受南锦屏指使,对她们百般照顾,体贴入微。
那抹温柔仿若一剂迷魂药,让涉世未深的自己,毫无保留地将一颗真心托付给了他。
后来,阿澈莫名失踪,她满心焦急,却从未怀疑过戴松。
再后来,侯府突然派人来接,季嬷嬷以戴松的性命相要挟,逼她回府替嫁,替嫡女慕芷瑶嫁给一个宦官。
那时的她,满心担忧的是戴松的安危,竟毫不犹豫地登上了侯府的马车。
直到第三世,她扯着最后一口气,听到了戴松那嫌恶至极的话:“若不是侯夫人给了我许多银子,又答应我封侯拜相,我怎会与你纠缠那么多年?实在让我恶心!”
那一刻,她才如梦初醒,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闭上双眼,心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燃烧不息。
她恨自己愚蠢,恨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轻信戴松,恨自己为了与他私奔,不顾一切地逃婚,最终不仅落得个死无全尸的凄惨下场,还连累了母亲,让母亲死后都不得安宁,被挫骨扬灰。
还好,上天垂怜,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当她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旧坐在这软轿之中,她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改变命运。
她要安心嫁给那个位极人臣的周亦卿,借助他的权势,一步一步,慢慢报这血海深仇。
就在这时,前头的轿夫突然停下脚步,恭敬地问道:“嬷嬷,咱们走正门还是偏门?”
季嬷嬷一听,顿时怒从心起,不耐烦地骂道:“你这混账东西,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哪有庶女走正门的道理?走偏门!”
轿夫应了声“是”,便拐去了偏门的方向。
寒风呼啸着掀起轿帘一角,慕唯一眼就瞥见了那华贵无比的朱门,朱门上方,悬挂着“恒玄侯府”四个大字的匾额,笔锋苍劲有力。
季嬷嬷轻蔑地斜了慕唯一眼,见她盯着侯府的门出神,心中不免再鄙夷几分:到底是没教养的庶女,没见过世面,瞧见侯府这般气派,就被迷了眼。
软轿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内宅,慕芷瑶还如往世一样,早早地等在内门前。
一见软轿出现,她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妹妹可算来了,姐姐我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然而,当她第一眼看到从轿中走出的慕唯时,不禁微微一怔。
只见这女子远眉如黛,冷眸含情,五官精致如画,气质却又如秋月一般清冷皎洁。
京城之中,美女如云,可像慕唯这般质若清秋、独具韵味的女子,实属罕见。
尽管心中对这个庶妹满是轻视与不喜,但慕芷瑶自幼便被南锦屏精心调教,最擅长做表面功夫,她的笑容愈发真挚,眼神中满是关切,仿佛真的是一位疼爱妹妹的好姐姐。
慕唯身边没有丫鬟伺候,只能由府中的婆子搀扶着下轿,她将手轻轻放进慕芷瑶伸来的手心,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妹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心中实在胆怯。”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
慕芷瑶亲昵地挽起慕唯的胳膊,带着她往风华院走去,
“你是我的亲妹妹,这里就是你的家。母亲常常念叨,说委屈了你们母女,父亲也时常后悔,当初不该将安姨娘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总说要去接你们,可总是被各种琐事耽搁了行程。对了——”
慕芷瑶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张望了一下,“安姨娘可一切安好?”
慕唯听到这句“这里就是你的家”,心中就如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她太清楚慕芷瑶母女的为人了。
为了让慕芷瑶嫁给太子,这对母女不择手段,花招百出,府中其他姑娘无一幸免,全都成了她的垫脚石。
她们何时真正把她们当成家人看待过?
但此刻,时机未到,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慕唯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耐下性子,只一瞬间,她的眼眶便红了,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娘亲她…几年前就已经去了。”
慕芷瑶听闻,故作惋惜地长叹:“唉,可惜了安姨娘,年纪轻轻就…妹妹,你以后可不该再称她为娘亲,你我姐妹,只有一个娘亲,那便是母亲,可千万不要说错了。”
慕芷瑶确实是南锦屏的得意之作,言行举止端庄得体,容貌绝美不说,还饱读诗书,才情出众,是京城中人人称赞的美女与才女。
南锦屏曾不止一次地说过:“纵使那宦官权势滔天,可终究是个残缺之人,想娶我的阿瑶,简直是痴心妄想,他哪里配?”
在过去的几世中,慕唯也的确在这样明艳脱俗、光芒四射的嫡姐面前,自惭形秽,自卑得抬不起头。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便来到了南锦屏居住的风华院。慕芷瑶轻轻打起门帘,扬声说道:“母亲,您快瞧瞧,是谁来了。”
慕唯低着头,一路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
“哎呀,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南锦屏连忙起身相迎,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热情,“都怪我,只顾着和落樱姑姑说话,竟把时辰都忘了。还好阿瑶这孩子细心,一直惦记着。快,抬起头来,让母亲好好看看。”
南锦屏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打量着慕唯。
如果慕唯懂事识趣,她不介意送她一场泼天的富贵。可要是这丫头不识好歹,敢违抗她的命令,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一条白绫,送她去见阎王。
她绝不能容忍自己身边出现一个忤逆的“狼崽子”。
慕唯怎会不明白南锦屏的心思?她深知,此刻只要自己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欣喜,就可能立刻招来杀身之祸。
在这侯府之中,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更别说为母亲和自己报仇雪恨了。
于是,慕唯依言缓缓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盈盈打转,宛如即将坠落的珍珠。
“哎哟,我的心肝儿啊,姑姑您快看看,这孩子这些年,可真是受苦了。”南锦屏说着,便抬起手帕,假意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慕唯不经意的往上位处扫去,见这位太后的掌事宫女果然如往世一样端坐着,神态肃穆。
“你母亲心善,实在不忍你一介孤女在外面漂泊受苦,特地将你寻了回来,还为你安排了一门好亲事。你可要好好感激你母亲,也好让你姨娘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落樱姑姑开口说道,声音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到落樱姑姑提及自己的生母,慕唯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紧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让情绪失控。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她低下头,哽咽着说道:“母亲,我不想嫁......”
“什么胆子?”
周亦卿凝眸望着她,没有回话。
慕唯定了定神:“昨夜是你救了我。”
他无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是。”
“我还没谢谢你…”
“茶凉了。”
“......”
慕唯只好端着茶盏,去隔壁茶室为他沏了一壶最爱的石花。
男人品了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爱石花?”
慕唯手心一紧,周亦卿独爱石花,是她早在第一世时就知晓的。
周亦卿为人谨慎,从不将喜好暴露于人前,茶室中另外的那些,只不过是摆给别人看的罢了。
可她总也不能说是因为自己重生了四世吧?
这毕竟太过匪夷所思,若是一不留神被当成鬼魅打杀了,冤情都无处去喊。
她只好扯谎道:“是墨月告诉我的。”
“墨月不喜茶,从来不辨种类。”
“......”
周亦卿抬眸,眼中似有幸灾乐祸:“除了他,府中倒是人人知情。”
慕唯有一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错觉,脸颊火辣辣的:“是吗。”
早知道就说是雪妖方才告诉她的。
周亦卿话锋一转:“你肯用心打听我的喜好,不枉我昨夜以婆娑地狱相救。”
“是。”慕唯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面前窘迫的人,周亦卿心中不觉好笑,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着。
慕唯没看到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轻咳一声,决定赶紧进入正题。
“我来找你,是许先生说你能找到神医魏繁楼。”
“我有一位好友,遭人迫害双腿残疾,世间唯有魏神医方能救治,可魏神医居无定所,许先生说只有你才能将人找到。”
慕唯的语速不快,生怕再被他找到错处,只好反复提及是许正南告知,一番话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哦。”周亦卿似有为难:“魏繁楼上次临走时曾说,没有万两黄金不会回来。”
“什么?”
万两黄金!
本想着若是二十两,自己哪怕写个欠条,也要让周亦卿先帮着垫付了,可这万两黄金属实太多了些。
“我倒是拿得出来,只是不知夫人要如何报答我?”
周亦卿淡笑着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猎人,饶有兴致的对慕唯层层围捕,明晃晃的陷阱就在眼前,慕唯却不得不跳。
想起冷凝那张支离破碎的脸,慕唯干脆把心一横:“我会连本带息的还给你。”
谁知周亦卿却摇头:“金银在我眼中不过粪土。我要你日日为我沏茶,时时相伴,处处不离,我便救。”
慕唯咬牙道:“成交!”
…
南锦屏吃了个哑巴亏。
她怎么也没想到慕唯竟然能找到赌坊去。
她不敢将事情闹大,一旦慕云谏知道自己囚禁了他的儿子,只怕会提着刀来找她。
事到如今,不得不从长计议。
她眯着眼,眸中闪过一丝怨恨。
慕唯还知道些什么?对阿瑶的事又知道多少?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直到今日她才发现,自己对慕唯竟然丝毫都不了解。
戴松死了,冷凝姐弟飞了,慕嘉妍离心,就连慕嘉洛竟然都被救走了。
短短半个月,她周身的盾与矛便被慕唯拔去了半数。
单手成拳猛的砸在桌案上,南锦屏气得六神无主。
春莺端着点心进来,南锦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前日皇后娘娘送来的请柬呢?”
春莺正四下寻找季嬷嬷的身影,闻言一愣,忙答道:“奴婢放在夫人房里了,要奴婢现在去取吗?”
南锦屏心烦意乱,只挥了挥手,春莺就回房去找,不多时,就拿着请柬回来。
若太后那边行不通,就只能暂且放弃,自己绝不能主动过去坦白。
太子选妃在即,她该与皇后娘娘多多走动才是。
无论如何也不能为着慕唯这么个贱人,误了阿瑶的大事。
她长叹一声,拿起一块芙蓉糕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春莺,备马,我要即刻进宫。”
当今圣上年近五旬,欧阳皇后却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妇。
先皇后亡故的早,不曾留下一子半女,欧阳贞舒靠着母族的强大力量,和超过半数朝臣的支持,稳稳坐上了中宫之位。
大婚后不出一年,便为皇帝产下了一个男婴。
先皇后不孕,皇帝对嫡子甚是渴求,终于在三十二岁那年,得到了第一个名副其实的嫡子。
皇帝当即便大赦天下,为那孩子取名陈佑乾,封为东宫太子,赐承王。
意为护佑乾坤,传承大统,对其期望甚高。
陈佑乾自出生起便站在巅峰,生活优渥,锦衣玉食,遂逐渐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对朝政毫不上心不说,反而日日酒池肉林,沉迷女色。
慕芷瑶样貌出众,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太子见之沉沦,加上慕芷瑶甚会保持神秘,故作姿态,始终将太子勾得神魂颠倒,求而不得。
前段时日刚及了冠,便日夜央求皇后将慕芷瑶指给他做太子妃,皇后没了办法,只好去天子面前小心的提及一二。
谁知皇帝听后震怒:“商户之女,日后如何能母仪天下?你若不能好生规劝,这太子之位换人也罢!”
欧阳皇后心中惶恐,只好又劝说起儿子来,可太子也犯起了倔,直言若太子妃不是慕芷瑶,他便终生不娶。
母子二人因此僵持不下,已有数月不曾见面。
皇后每日哀思重重,乍一看去,竟像是老了十岁。
待南锦屏到了裕和殿时,刚好看见皇后正扶着额,连连叹息。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皇后一看是南锦屏来了,更是愁得头昏脑涨。
有气无力地吩咐了赐座,便半个字也不愿多说。
南锦屏知晓皇后心结,当即便啜泣道:“娘娘日渐消瘦,臣妇同为人母,深知娘娘心中苦楚,都怪我出身不好,连累了两个孩子。”
欧阳皇后一摆手:“怪不得你。”
“娘娘,我如今只怕这两个孩子年轻热血,又情深义重,万一一个想不开,那…”
欧阳皇后睁开双眼,明显被南锦屏的话勾起了神思。
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乾儿被她惯坏了,早已引起朝臣不满,圣上也曾多次训斥。
堂堂太子,若当真为了一个女人寻死觅活,圣上一怒,岂不万事休矣!
乾儿对那个慕芷瑶实在太过着迷,以他的性子,这种事难保不会发生。
不行!她绝不能亲眼看着太子之位旁落!
又看了眼下座的正抹着眼泪的南锦屏,欧阳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恒玄侯一家贪心不足,想靠着女儿往上爬,对乾儿几番勾引,如今竟还要动摇他的的储君之位,实在该死。
南锦屏弄巧成拙,只顾哭泣,丝毫不知欧阳皇后已隐隐起了杀心。
“那依你看,本宫应该怎么做?”
南锦屏气的咬牙切齿,正束手无策间,慕云谏带着愤怒的声音终于传了来。
“周督统这是何意?”
论品阶,恒玄侯是正一品,宦官之首乃正二品,但周亦卿同时掌管拱卫皇城的黑甲卫,官居一品督统,二者取高,两人便是同级。
周亦卿神色淡漠,缓缓开口:“恰巧路过。”
慕云谏气的七窍生烟,怒声喝道:“你携兵进府,打我宾客,就不怕我去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侯爷尽管一试。”
“你!”
身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慕云谏顿感头皮发麻,他没有府兵,成西那几个半吊子根本不是黑甲卫的对手,一时之间竟毫无办法。
无奈之下,他只好强压怒火,出声质问道:“周亦卿,你不要欺人太甚!”
周亦卿缓缓起身,冷道:“本督深受皇恩,有先斩后奏之权,她们言语无状,冒犯了本督的夫人,以下犯上之罪,只是小小鞭刑,已是手下留情。”
慕云谏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却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只好沉默不语。
“本督今日方才回京,便听说了许多污遭事。”
他横眉冷目,如一把利刃看向南锦屏:“明日大婚,尚且需要你这个主母出面,今日便点到为止,日后本督再一笔一笔的跟你清算。”
南锦屏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冷汗涔涔,这个周亦卿究竟怎么回事,两人明明连面都没有见过,为何会如此不遗余力地维护那个小贱人?
周亦卿转身,脸上的冷毅瞬间被温柔取代,他看着慕唯,柔声道:“别怕,明日好生等着我。”
那眼神充满宠溺,慕唯微微点头,虽未言语,却十分安心。
周亦卿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墨月来到慕唯跟前:“夫人,我有要事要禀告主子,黑甲卫会留下保护你。”
说罢,就紧跟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离去了。
宾客皆悻悻散去,慕云谏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满是责怪不满,仿佛这一切的过错都在她身上。
慕唯仿若未觉,干净利落的转身往回走。
…
马车上,墨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了周亦卿。
周亦卿接过,盯着看了许久,眉梢似跃动着不易察觉的喜色。
“主子?”
见人毫无反应,墨月无奈,偷偷瞄了过去,只见纸上以蝇头小楷端正的写着:
「得此姻缘,此生无憾,至死不悔,君勿挂念。」
嘿嘿一笑:“三小姐的字写的可真好看。”
周亦卿睨了他一眼。
小心的将信收好,淡淡问道:“可安排妥当了?”
墨月自知主子说的是那个从素城来的毛头小子,点头道:“派人守着呢,在楚怜楼,那个二小姐去过一次,主子,可要将人抓了?”
周亦卿闭目沉思,少顷说道:“先将人看住了,若明日…再抓不迟。”
若明日她能回心转意,再抓不迟。
毕竟重生四世,她还是第一次写下这样的话。
那年她不过小小一团,就敢只身挡在高头大马的追兵前,叉着腰说自己是恒玄侯府的三小姐,指着那首领的鼻子为他和族人鸣不平。
又将他从死人堆里扛了出来,他的命是她给的。
“慕予澈可找到了?”
墨月答:“回来的探子回报,人似乎在皇宫。”
皇宫吗?
周亦卿转动着拇指上的黑玉扳指,凝眉沉思。
往次慕唯死去,他便随着一道,慕予澈的下落他的确不知。
如果真在宫里,倒真有些麻烦。
…
次日,天还黑着,慕唯就被严嬷嬷从床上拉了起来。
“哎呀,小姐这是怎么了,眼底这么黑。”
慕唯也无奈,不知为何,昨夜就是睡不安稳。
这一世有太多变数,往次大婚之前,周亦卿从未来过,自然就没有这一遭。
被严嬷嬷催着沐浴更衣,待坐在镜前时,天边已蒙蒙泛起亮光。
严嬷嬷局促道:“本该是生母为小姐束发的,可…”
慕唯将玉梳递给她,微笑道:“有劳嬷嬷了。”
严嬷嬷高兴的哎了一声,边梳边念起了喜词: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
冷凝和若鱼亦是一脸喜色的为她点唇梳妆,戴上凤冠霞帔,整个人便多了几分明艳动人的喜气。
严嬷嬷满意道:“快走吧,小姐还要去敬茶训话呢,莫误了吉时。”
被冷凝搀扶着出了房门,鞭炮声便响了起来,严嬷嬷笑道:“是姑爷的彩礼到了。”
墨月领着一众小厮,将彩礼大包小包地往梨暑院里抬:“主子说了,这些都是给夫人的,就得往这院子里抬,谁也别想觊觎。”
“好了好了,院子里满了,都先放脚下吧,一会儿还得随着夫人一道抬走呢。”
慕唯不禁好笑,这倒是周亦卿的风格。
厚重的彩礼从院门摆到府门,又从府门摆上长街,从东城到西城,足足摆满了大半个京城。
来往的行人或眼红或震惊,皆道恒玄侯生了个好女儿。
人来人往间,不知是谁偷偷塞来一张纸条,慕唯打开一看,竟又是戴松的笔迹。
「空等一夜,佳人始终未至,今夜酉时,北城墙一见。」
戴松就是在北城墙上强暴了她的。
慕唯眯起眼,缓缓将纸条撕了个粉碎。
慕老太太、慕云谏和南锦屏皆已等在前厅,两侧依次坐着黄氏、柳氏,慕嘉妍、慕苒之和慕宴书。
春莺端来敬茶,慕唯最先奉至慕老太太面前。
“你攀了高枝儿,这些个兄姐弟妹,也得时常帮衬着,尤其是阿瑶。就算嫁了人,也不能忘了祖宗,记得你是从恒玄侯府出去的姑娘。”
慕云谏的气显然还没消,端起茶一饮而尽,脸色阴沉。
南锦屏则阴阳怪气道:“你那夫君本事大,你最好私下里多规劝着些,别哪日踢到了铁板,才知道脚疼。”
她向众人一一扫去,慕芷瑶仍旧挂着虚假的笑容,慕嘉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黄氏和柳氏没有太多表情,慕苒之见慕唯看过来,俏脸微红,轻轻对她点了点头。
将各人百态记于心下,慕唯敛了敛心神,安静的等候在一旁。
不多时,有婆子从外面进来:“新姑爷到了。”
慕云谏为她盖上红盖头,慕宴书上前拉起她的手:“三姐,我来送你上花轿。”
府门外人流如织,欢呼喜闹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仿佛与恒玄侯府隔着两个世界。
为首的男人着一身大红喜袍,本就俊美的脸庞被衬托的愈发莹莹如玉,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
将慕唯的手交给周亦卿,慕宴书大声道:“姨娘说,你既娶了三姐,就要穷你一生待她好,不能辜负她。”
周亦卿挑眉:“你倒伶牙俐齿。”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
慕宴书兴奋的接过:“祝三姐和姐夫百年好合!”
周亦卿将人拦腰抱起,安稳的送进了喜轿,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一次,绝不能再让你逃了。”
闻言,慕唯心中猛的一动,可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震耳欲聋的鼓锣唢呐声便骤然响起,喜轿微微晃动着,一路朝着督统府缓缓而去。
鞭炮声震耳欲聋,两人以红绸系着,在众人的目光下三拜天地,共饮合衾。
才被送进了洞房,周亦卿随后便跟了进来,慕唯诧异道:“你不是应该留在前院?”
周亦卿不以为然:“我不喜喧闹,墨月一人足矣。”
一套既定的俗礼下来,已到了黄昏时分,丫鬟喜婆都退了出去,只留两人独处。
周亦卿并未轻薄冒犯,而是独自坐在桌边饮酒。
慕唯小心翼翼的抬眸。
明明是个被人咒骂唾弃的奸佞阉党,却偏偏要生的这般好看。
体态端正,匀称高挑,凤眸薄唇,雅人深致,唯独气质有些冷厉,让人靠近不得。
“可看够了?”
慕唯被吓了一跳,脸上涌起一阵窘迫,犹豫了一下,说道:“能否借我一支卫兵?”
“可以。”
“你不问我要做什么?”
轻轻放下酒杯,周亦卿凝眸望来,眼中带着酒醉的迷离:“无论你要做什么,记得早些回来。”
月色如银,冬季的夜晚总是来的太早。
“本督的手都要冻僵了。”周亦卿故意往慕唯身边凑了凑。
慕唯斜睨他一眼:“你为何非要跟来?”
周亦卿耸耸肩,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如何能放心让你孤身前来?”
墨月突然指着远处低声道:“城墙上有人。”
慕唯寻声看去,看轮廓,正是戴松无疑。
“你们在这等,我有话要先问问他。”
慕唯神色凝重,独自往城墙上走去,无论如何,今日也要从他嘴里问出阿澈的下落。
寒风卷动着衣摆,在耳边呼号不止。
墨月满脸担忧:“主子,夫人不会有危险吧。”
周亦卿目光深邃:“围起来。”
说罢他就悄悄的跟在了后面,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慕唯听到动静回头,无奈道:“一起走吧。”
周亦卿狡黠一笑,快步跟了上来。
那丝期盼在心中越放越大,或许这一世,结局会变的不一样。
戴松近日来过的也不太平,去了安氏的坟前,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那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满手老茧,二话不说就朝他刺来,幸好有南锦屏派来的侍卫为他抵挡住一二,他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好不容易脱了身,次日又被另一人找上门,这人一袭黑衣,带着一群冰冷肃杀,身披黑甲的卫兵,更是招招狠厉,亏得那人对素城并不熟悉,他逃进暗道,才又侥幸逃脱。
他实在不懂,自己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半个月来只能东躲西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了京。
他本不愿再以身犯险,守着南锦屏给万两白银,足够他潇洒一生。
但她们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那可是封侯拜相。
最终,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冷风钻进脖颈,他下意识拽了拽领口,他有信心慕唯一定会来。
正这般想着,就见慕唯披着一件纯白色的大氅缓缓登上了城楼。
戴松只觉实在好看,心中不受控制的一动。
“阿唯,你可真好看。”他脱口而出,眼中透着贪婪。
周亦卿躲在最后一个背风处,黑玉扳指在他手上转动,一双眸子比之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
慕唯站定不语,戴松迫切的说道:“阿唯,你跟我走吧,我逃了出来,再也没有人能拿我的性命威胁你了。”
“我全都知道了,你是有苦衷的,我千里迢迢到京城来,就是想带你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好不好?”
慕唯扯了扯嘴角,心中满是嘲讽,在她大婚之日带她远走高飞?
在往世,她的确信了这番鬼话。
“好啊。”她淡淡道。
转动扳指的手忽的一凝,那个「好」字直直砸进心里,莫名的心痛在周亦卿心底蔓延,使他的身子都微微一僵。
片刻,慕唯继续说道:“但在那之前,你告诉我,阿澈在哪?”
戴松一怔:“阿澈?阿澈不是丢了…”
“戴松,”慕唯打断他:“你若愿意告诉我真相,过去的一切我都能原谅你,我只是想看阿澈一眼,然后就跟你走。”
周亦卿的手一抖,黑玉扳指无声掉在雪地上,他缓缓蹲下身去拾,不禁苦涩一笑。
果然还是无法改变这结局么?
戴松似有些急迫,上前两步,踩着雪地的吱呀声响起:“阿唯,我早就跟你解释过了,那天夜里我在家中睡觉,阿婆可以为我作证的,你怎么怀疑起我来了?”
“我最喜欢阿澈,怎么会将他拐走?”
不愿再看戴松那张虚伪的脸,慕唯微侧过身:“南锦屏许了你丞相还是阁老?她能给的,我夫君也可以给你。”
夫君?
两个男人皆是一愣。
周亦卿的双眸忽的亮了,痛苦如潮水一般退去,他猛的站起身,望向那道瘦弱的身影。
她说的夫君,是自己吧?
本是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心底竟隐隐开始期盼起来。
戴松的脸色却瞬间阴沉。
“夫君?你说的是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慕唯冷冷的睨着他,眼中愠着愤怒。
“你可知,他是周远廷之子,罪臣余孽?”
慕唯皱眉,心中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戴松得意洋洋,像是抓住了什么致命的把柄:“若我将此事告知侯夫人,让侯夫人转告皇帝,你觉得…皇帝会不会饶了他?”
慕唯刚要开口,周亦卿那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周亦卿缓缓从黑暗中走出,走到慕唯身边时,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炙热滚烫,慕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抽出却被他攥的更紧,她一抬眸,便对上了男人那双柔和荡漾的双眸,似还带着浅浅笑意。
戴松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曾在素城刺杀他的人,他顿时睚眦欲裂,对慕唯低吼道:“你这个贱人。”
说罢转身就想跑。
黑甲卫却突然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一把将戴松按跪在了地上。
“打。”周亦卿冷冷开口,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杀意。
一名黑甲卫拿出倒刺藤鞭,毫不犹豫就抽在了戴松的双唇上。
鲜血顺着嘴角流淌,戴松一脸的狼狈:“阿唯,没想到你竟要置我于死地…你忘了我们的过去了吗?”
慕唯的眼神透着凉薄,戴松狠狠一滞,不明白为何在素城分别时还伤心欲绝的人,仅半月不见,就变的如此冰冷绝情。
周亦卿嫌恶的打断他:“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戴松忽然阴恻恻的笑起来:“不如你杀了我,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知道慕予澈的下落了,怎么样?”
周亦卿揉了揉耳垂:“继续打,嘴留下。”
藤鞭上的倒刺坚韧锋利,每一下都带出新鲜的血肉,鲜血溅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显得触目惊心。
周亦卿敞开大氅将人护在怀里:“别看。”
慕唯秀眉轻蹙,她可见过比这还要血腥的,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放自己过去,周亦卿心领神会,沉声道:“停。”
慕唯上前,蹲下身:“戴松,你我无冤无仇,你告诉我阿澈的下落,我让他饶你一命。”
“无冤无仇?哈哈哈…”
“你还没到素城,南锦屏就选中了我,为了能让你们一家三口住进我隔壁的宅子,她竟命人杀了阿柔全家!”
“那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在你们这些人眼里,不过命如草芥!”
“从那时起,我就立誓,一定要成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将那些蝼蚁,全部踩在脚下,为我的阿柔陪葬!于是我日夜苦读,丝毫不敢放松。”
“可笑的是,我寒窗十载,竟不如那些发臭的金银,他们挤掉我的成绩,让我永世都不能翻身!”
“南锦屏给了我一万两,我为什么不能拿慕予澈去换?”
“你们拿我当蝼蚁,我又为何要怜惜你们!”
慕唯不知道阿柔是谁,若戴松所言是真,那个阿柔岂不因她枉死。
南锦屏妄造罪孽,竟如此牵连无辜。
她轻叹,掩下那一丝愧疚:“告诉我阿澈在哪。”
戴松发出咯咯咯的怪笑,齿间印着鲜红的血迹,看起来诡异又瘆人。
“他死了,早就死了!”
慕唯心里一慌,一股怒气汹涌而出,猛地抓住戴松的衣领,厉声道:“不可能,我不信!”
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一看,食指指腹不知被什么东西刺破,正颤颤的冒着血。
怎么回事?戴松的衣领上怎么会有倒刺?
这不会是迷香吧?她迷迷糊糊的想,可迷香不是撒在空中的吗?
紧接着,她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口好似火烧一般难受,一时之间支撑不住,瘫倒在了地上。
周亦卿眼见着慕唯无力的栽倒下去,心里咯噔一声,急忙几步上前,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只见她脸色潮红,已失去了大半意识。
怒气滔天而起,他冷冷的下令:“杀了。”
戴松猖狂的大笑:“哈哈哈…杀我?”
“她中了我的桃花醉,还是从血液入体,如果没有男人,用不上一个时辰,她就会焚尽五脏六腑而亡!”
“你行吗?周公公?”
“还不快找个男人给她泄欲?或者你求求我?”
周亦卿的脸色仿佛能凝出寒冰,一脚踹在戴松脸上,抽出卫兵腰间佩剑,反握剑柄,狠狠的刺了下去。
寒光闪过,笑声戛然而止,戴松只觉胸膛被利刃穿透,强烈的痛感传来,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断了气。
南锦屏带着人远远的躲在暗处,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周亦卿怎么来了?
戴松也死了,她的心似被一只大手狠狠一捏,止不住的砰砰狂跳,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只好趁着夜色,悄悄的折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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