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率宫里烧火的仙童和我关系最为要好,我总是借他风袋子,帮他看顾炼丹炉里的三昧真火。
他总是给我讲些老君宫里的八卦,满足我那时还算旺盛的好奇心。
但是那天他带来的不是好玩的八卦,而是一柄剜心的利刃。
他神采奕奕地讲着司日星君和太阴仙子的风流轶事。
他说,他们总是形影相随,朝夕相伴;他说,他们两人眉目传情,眼波流转;他说,仙界的老人都赞他们是对佳偶……我听着这些话,不知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嘴里竟吐出:我也觉得他们很配的鬼话。
我的脑袋里再也没有烟花了,倒是有俩二踢脚。
他们叮当一顿乱炸,给我的心炸的破破烂烂的。
那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见不得人的爱恋结结实实地折磨了我好几个月。
每每想到他的时候,我的心头就会一阵钝痛,随着心跳的节奏一下又一下。
有时候,我想插把刀进去,让它不要再跳动了,我那时天真得很,觉得心不跳了就不会痛了。
我整夜整夜地坐在风神殿的屋顶上,看满天的斗转星移。
太阴星升起又落下,昴日星官的叫声提醒我太阳要升起来了。
那晚他来风神殿讲的那些话,我不敢同任何人讲,连同我最要好的千里眼、顺风耳、太上老君家的烧火仙童我也没告诉。
他们一定会笑我,说我又吃醉了酒胡说。
那之后他看我的脸色也变了,客气中还带点冷漠。
从前他对我和别人一样,自那之后,他对我比对别人冷漠多了。
我虽然不聪明,但也能感觉出来。
我看着他比从前还冷的面容,百思不得其解。
那晚的话竟都是醉话不成?
许是那夜月黑风高,他摸错了殿门,本来想去太阴宫的,没想到走到我这风神殿了。
肯定是这样的。
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想着催眠自己。
可是啊,中秋夜的月亮大得很,像灯笼一样挂在三十三重天上,怎么会有人走错呢?
那段日子,我司风的时候总出岔子。
顺风耳总拿人间流传的话来取笑我。
他说,蜀地有个老头拄着拐杖骂我,嫌我布的风卷走了他屋顶的茅草,害他淋了一夜的雨。
他还说,我布在胡地的风太冷了些,冻死了好多鸟兽。
“没冻死人吗?
要是也能冻死一两个神仙就更好了。”
我望着三十三重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发呆。
顺风耳听了我的话,也看着我发呆。
“我要去人间住了,千里眼替我看好了一个洞府,在清溪。”
我冷不丁冒出的话,打破了那死一样的沉寂。
这是我在清溪住的第769年。
天上少了一个好脾气喜欢八卦的风婆,清溪多了一个爱骂人消息闭塞的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