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人群后,温柔的看着我。
意外也在此刻突然降临。
突如其来的枪声在耳边响起,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我吓得瘫倒在地,江刑和钟榆纷纷朝我奔来。
几分钟后,我们被歹徒逼进了船舱。
钟榆毫不犹豫启动游艇,在汹涌的海面飞驰。
江刑狼狈的看向身后紧追不舍的歹徒,崩溃大喊:“那些人是冲你来的?
你想害死我们吗?”
钟榆冷着脸,忍不住咒骂道:“你还有脸说?
东西都送到你手里了,你居然还能让他们出来,废物!”
江刑气红了脸,猛地起身揪住钟榆的衣领:“谁踏马让你惹上这群亡命之徒?”
“要死你一个人去死,为什么要连累我们?”
话音刚落,江刑闷哼一声,痛苦倒地,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他胸口流下。
我吓得浑身颤抖,连滚带爬朝他冲去:“江刑,江刑……”他死死拉着我的手,笑道:“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了?”
我不停摇头:“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连绵不绝的枪声中,他的脸越来越白,几乎透明。
“你救救他,救救他……”我扯着钟榆的裤脚,嗓音里满是哀求和恐惧。
他垂眸看我,眸色渐渐晦暗。
片刻后,他半跪在地上,温柔的替我擦掉眼泪:“别哭,你们不会死的。”
直到穿上救生衣,被他抱到救生艇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我无力的看着钟榆调转方向,径直撞向那搜紧追不舍的船!
轰……波涛汹涌的海面,爆炸声震耳欲聋,浓烟滚滚。
一个月后,江邢出院了。
我们运气很好,爆炸声引来了附近渔民关注,很快就被救上了岸。
枪击的位置,离他的心脏只差0.1公分。
江邢说,一定是老天被他的爱情感动,让他捡回一条命。
我推着轮椅,替他拢了拢衣领笑道:“是你人好,老天舍不得让你枉死,以后都是平安顺遂。”
“江邢,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没说话。
半晌后,他握住我的手,认真道:“钟柠,我真的没机会了吗?”
我看着他,心口一阵酸涩。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我摇了摇头:“江邢,我不值得,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他走后,我回到了病房。
看到我,钟榆暗淡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你怎么……舍不得你,忘不了你,放不下你。”
我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想听到这样的话,是吗?”
视线相交,他罕见的呆愣在原地。
在他无措的目光中,我扬起手重重扇了他一耳光:“钟榆,你配吗?”
在包厢门外听到他那句“恶心”时,我不恨他。
知道他出轨,夏梨怀了他的孩子时,我不恨他。
被他囚禁,任由别人欺辱我时,我不恨他。
得知我是他偷走,只为报复我亲生父亲时,我不恨他。
哪怕亲耳听到那个男人说的话,恳求江邢帮我,气得扬言要杀了他时,我依旧不恨他。
可是,他后来却告诉我,那些让我痛苦不堪的曾经,背后皆是他浓烈的爱意。
那一刻,我是真的恨及了他,恨不得杀了他!
我确实是没人要的小孩。
因为哭闹不止,就被亲生父亲丢弃的可怜鬼。
一开始,他确实存过报复的心思。
可在我开口叫他“哥哥”的那一刻,所有的恨意便消失殆尽。
自此,我成了他唯一的弱点。
为了报复那些曾经伤害我们的人,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不断游走在黑色地带,双手沾染无数污秽。
在知道自己洗不干净的那一刻,他选择保全我。
他做尽混账事,逼我离开,让背后之人误以为我成了弃子……后来的种种,皆是为了保护我。
甚至在最后一刻,他依旧用自己的生命,选择和那些人同归于尽保护我。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恨的人?
“你别哭,我错了,哥哥错了。”
“对不起阿柠,我……”他红着眼,不停的道歉,失声痛哭。
这一次,我没心软。
我直起身,擦干眼泪用力推开他:“钟榆,我恨死你了。”
“你的对不起,留着去监狱说吧。”
第二天,我收拾东西离开了A市。
兜兜转转数年,我还是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孤儿院。
一年后,江邢来看我。
离开前,他递给我一封信。
看着封面上熟悉的字迹,我没打开。
自那之后,我时常会收到信件,但我一封都没看过。
有些话,我想亲耳听。
八年后,我从老院长手里接手了孤儿院。
如今的孤儿院,有了更多好心人的资助,条件不再拮据。
只要孤儿院存在一天,他们就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院长,你快来!”
“院长院长!”
……怔楞间,思绪被一阵天真无邪的声音打断,我匆忙朝那群叽叽喳喳的小豆丁跑去。
“怎么了?”
我弯下腰,擦了擦他们的泥巴脸。
小豆丁门摇头晃脑,小手用力拉着我往院门口去。
“门口有个怪叔叔,一直看着你。”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心跳骤然加速跳动。
金黄色的夕阳下,钟榆手捧着玫瑰,缓缓朝我走来。
“你找谁?”
“我来接我家小孩。”
落日余晖,晚霞醉人,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