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宴的五官并不凛冽,但美得很张扬。
兴许是在法兰西留学久了,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多情,有种神怜世人的悲悯感。
此刻他看我的眼神也是。
吓着了吧?
真是抱歉,竟放任这类泼人随意调戏宴会上的女士。
他伸出手安抚性地捏了捏我的肩头,他的手很大,盖在我肩上有一种安定感。
多谢少爷。
我不敢与他对视,我想我现在一定哭得很难看。
原来是家里的小丫头。
别怕,我不会把你送走的。
邵宴冲我笑了一下,撒开手,又重归到他的世界里。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风流倜傥地同那些个富贵公子,同那些上流阶层的美丽小姐交谈。
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神情是独属于他们相知的惬意。
只觉得心中突的刺痛一下,我与少爷,像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他有他的大千世界,而我只能畏缩于人下,做这世间普通又渺小的丫头。
我觉得我的命真好。
邵宴一时兴起在家中开了个教下人识字的班,拢共十个名额。
我由于年龄正合适,被安排进了识字班。
又因为个子小,被安排在了第一排。
我和邵宴面对面坐着,他在上面讲课,我在下面听讲。
第一堂课邵宴教我写自己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邵宴拿着毛笔,蘸了墨汁,悬垂在纸上。
我没有名字。
其实我有,我的父母唤我一一,邵府的管事唤我小丫头。
这些名字在此刻我都不想要,我想让少爷赐我一个名字。
少爷的笔尖顿了顿,然后在纸上划出一个字来。
心。
从今天起,你就叫心心吧。
后来我才知道,少爷曾经养的小狗也叫心心。
心心死了,所以少爷又寻了一个心心代替它。
我就是那个心心。
我练字很认真,这似乎是我第一次想要在人前表现自己。
我想让少爷看见我,如果他的视线有一刻能为我停留就好了。
每个星期少爷都会亲自过来给我授课,余下的九个人被少爷派给了其他的家佣。
我心里高兴,隐隐觉得自己是惹人羡慕,是少爷眼里特殊的那个。
可我也清楚,我不过是沾了心心的光。
没有心心这个名字,我什么也不是。
少爷把我当作他曾经养的那条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