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没有看见骨灰,他不相信车祸里面死的人会是谢棠,他的直觉告诉他谢棠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
他不信谢棠会舍得留他一个人在人世,就算她的信息已经被销毁了,即使家族屡次给他施压,让他对外公开谢棠的死讯,他从未松口答应,一直对外称谢棠是出去旅游了。
另一边,他花了重金召集了国内所有的私家侦探查找谢棠的踪迹,国内找不到,就去国外找,天涯海角,上天入地,他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带回家。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月后,秘书告诉他找到了和谢棠有关的消息,是一个网约车司机声称自己见过谢棠,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是司机第一次在别墅区接单。
如果说有其他司机看见过谢棠,那死在车祸里面的人绝对不会是谢棠。
时隔这么久,周斯年终于肯定了谢棠还活着,他马上去见了司机,路上,心跳因紧张而加快,他想问的事情很多。
比如,谢棠离开时什么样子的,她有没有哭红了眼,神情悲伤。
再比如,她带了多少东西走,一个人怎么扛得动?
司机虽然不知道眼前人和自己的客户有什么关系,但看在一大堆红色钞票的份上,还是竭力帮周斯年回忆。
“我记得,她的神情很平静,是个好女孩,路上一直和我交谈,她说自己要去欧洲那边旅行,很高兴的陪我说了一路的话。”
这本该是好消息,至少说明谢棠在离开时是高兴的,说明她已经不生气了,但周斯年听到交谈两个字,如遭晴天霹雳,彻底呆愣在原地。
司机在开车,自然不可能用手语和谢棠交流。
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周斯年颤声问道:“她……能听见?!”
“当然,小姑娘听力没问题啊。”
周斯年彻底傻眼了。
旁边的秘书不解地看着崩溃的老板,他不明白,老板不是一直在想办法治夫人的耳朵吗?
现在夫人的耳朵好了,老板怎么反而不高兴啊?
周斯年本来应该高兴的,可偏偏他想起一件事。
两个月前,他带着谢棠去参加了好兄弟许景生组织的聚会,他至今还记得那场聚会上,自己和好兄弟在一起说的话。
“斯年,算算时间,你和嫂子在一起快八年了吧,我也快结婚了,你告诉我到底有不有七年之痒啊?”
听到这话,谢棠吃葡萄的动作慢了半拍。
周斯年沉默了一会,轻咳一声道:“什么东西,我和棠棠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其他人纷纷笑出了声。
“咱们年哥绝世好男人,七年算什么,就算让他跟嫂子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周斯年在一片起笑声中轻抿一口酒,低沉着嗓音说道:“一辈子那么长,只和一个人睡,肯定会腻的……”……如果谢棠早就恢复了听力,那天她的异常也能解释了,怪不得她那么喜欢葡萄,却突然拒绝了他亲手剥的。
“宋医生胃口大,什么都喜欢吃,花样也多,什么都……”他举着葡萄,话只说了一半,但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他指了指谢棠,眼神偷偷示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坐到了谢棠身边继续剥葡萄,可谢棠却突然不要了。
当时他还以为是谢棠腻了,傻乎乎地问她:“怎么了?
是吃腻了了吗,要不要换一样?”
可他忘了,谢棠是一个极为专一的人,喜欢的东西,不管是食物还是衣服,吃一辈子,穿到破洞,都不会嫌弃它们,那天她不是腻了,而是嫌他恶心。
可惜他明白得太迟了……周斯年捂住脸,流下了懊悔的泪水,他安排秘书按照司机给的时间去查了相关的航班,和司机给的时间能对应上的飞往欧洲的飞机只有一趟,最终目的地是瑞士。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开会讨论下一季度的新品,但听说谢棠可能在瑞士,他不顾董事会的指责,马上暂停会议,订了飞往瑞士的机票,可惜他来的时间太不巧,当时的谢棠还在德国和雪莱一起游玩。
所以哪怕他不眠不休,拿着谢棠的照片在瑞士找了三天三夜,也丝毫没有用。
旁边的秘书跟了他十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意潦倒的模样,周斯年丢下了集团,丢弃家族脸面,此刻的他在异国他乡,活得像个乞丐没有尊严,只是为了找到谢棠。
夜里他紧紧攥紧谢棠的照片,这是他们第一张合照,谢棠的耳朵还没出问题,她是国内时尚品牌最青睐的年轻设计师。
不可否认,那时的周斯年最爱她,爱她的光芒万丈。
后来,他依旧爱她,可做的事却少了很多爱意。
纪念日当天,他当着她的面和宋惜月调情,甚至在中途还出去和宋惜月在车上云雨。
他不止一次趁谢棠睡着了,和宋惜月打电话,哄她入睡。
这些,她全都清楚。
他不知道谢棠还会不会原谅自己,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谢棠,道歉。
熬到第四天,家里的长辈再次对他发出警告,如果他再不回来,就把周氏集团和他当年与谢棠创建的公司一起换人管理。
公司是他和谢棠最后没有被毁掉的温情回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落到别人手里。
他决定先回国安排好集团的事情,再回来找谢棠,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一定会找到她。
周斯年不知道的是,他前脚才进安检口,谢棠的飞机后脚就落地了,她们就在机场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