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一副了然神色,仿若将沈清川拿捏得清清楚楚。
这顾铭飞现如今俨然一个废物,若不是他侯府二少爷的身份,怎会被人放在眼里。恐怕沈家也是这样想的,沈清川哪里是嫁女儿,分明是卖女儿。
“难怪原本定亲的是沈家二小姐,后面嫁过去的既是大小姐。原来沈清川早有打算,恐怕这个沈大小姐也并非等闲之辈。”侍卫见赵易同他提起这档子事情,便随声附和道。
沈家与侯府联亲的事情早就在京城一众权贵中传得沸沸扬扬,毕竟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药罐子,也不知何时成了寡妇,沈清川倒是头一个。
可沈清川不在乎,他何时在乎过沈茜樰。
“我从前以为,沈清川是舍不得他那个嫡出的二女儿,现在看来,倒是不然。”赵易嘴角微勾,露出得意神色。
茶盏没了大半,赵易眼眸轻扫,那侍卫了然,起身又为赵易斟了一杯。
“那二皇子接下来……”侍卫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哪个字说错了,平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多嘴了。”赵易语气瞬时冷淡,犹如忽的将人推进冰窖,叫人不寒而栗。
那侍卫再不敢说一句话,只静静等候赵易吩咐。
“先下去吧。”许是因着心情不错,赵易并未多加怪罪,随即招呼那侍卫下去,半点也未为难。
侍卫重重点头,转身时暗自松了口气。
二皇子暴殄成性,旁人不知,他日日守在赵易左右,心里最为清楚。要不然先皇也不会这般草草,将天子之位传给了赵涵。
固而此事成了赵易心结,虽大局已定,可他从未甘心。
“对了。”赵易忽的像是想到什么,抬眸喊住侍卫。“叫小二给我拿些笔墨来。”
顾铭飞推脱不见他,其中意思,赵易也并非愚钝之人,他怎会不懂。合着是个护妻的主,仿若自己能将沈茜樰抢了似的。赵易不屑冷笑。
这边两人吃饱喝足,沈茜樰挺着肚子,雪纺的衣裳衬得她小腹微微隆起,不知道的真以为她怀胎三月不止。
“你今儿个怎的这么大方?难不成是发了月钱?”沈茜樰抬脚踏出门槛,正午的阳光刺眼,她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侯府等级森严,规矩繁多,这每房每日吃什么菜每月拿多少月钱,都是有讲究的。顾铭飞父母双亡,孤零零的只他一人,后又生了怪病,在侯府中早没了威严,也就那昌豪觉着顾铭飞凶狠,从未有人那样待他,便对顾铭飞怕得狠些。
今日两人吃的这些,算下去抵得顾铭飞半个月月钱了。
“噗呲。”顾铭飞竟先笑出了声。“你倒是机灵,吃完才问我这钱哪来的。我要是说我在别处抢来的,你是不是要回去把吃了的吐了?”
顾铭飞笑眼盈盈,沈茜樰原本想要抑谕他两句,侧过头望向顾铭飞时,只觉得他肌肤白皙柔嫩,隐隐泛着月牙白的光。
沈茜樰已经想得到,要是他未有后面波折,也应当是个受万人艳羡追捧的主。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轮得到她成为二少夫人。
是福是祸,就看怎样想了。
“看着我做什么?”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顾铭飞很快察觉。
“没有,我是觉着你不正经,懒得同你争辩。”沈茜樰嘴里小声嘟囔,脚步加快,便走在了顾铭飞前面。
顾铭飞嘴角快要咧到后脑勺,他已经快要记不清,自己在遇到沈茜樰之前,何时如此灿烂的笑过了。
“好了,不逗你了。”顾铭飞快步跟到沈茜樰身旁,十分熟稔牵起沈茜樰的手。
手上温热传入胸口,沈茜樰的气瞬时消了大半。
“我爹生前乃是不错的经商之人,只不过武功盖世,英勇善战,世人记着的也是这些。他逝世后,当初经营的那些个铺子尽数被收回侯府所有,偏偏留下两间当铺,被我拿去继续经营,算是赚些零用钱。”顾铭飞一五一十将事情缘由告诉给了沈茜樰。
原来如此。沈茜樰恍然大悟般点头。虽说她未来得及亲眼见过顾铭飞的父母,从她知晓的这些事情来看,大抵也能明白,两人该是有多登对。
“开小灶的事情切记别要告诉别人,若是传到了爷爷耳朵里,我可就要丢掉半条命了。”顾铭飞不忘提醒沈茜樰。
实则他不说,沈茜樰也懂得事理。忠武侯最爱见着侯府一派祥和的模样,连她想要在院子里另起炉灶自个儿做饭吃都要被王氏三番五次阻拦,生怕侯爷看见生怒,顾铭飞悄悄在外面做生意不算小事,沈茜樰怎可能将他往火坑里推。
两人嬉笑怒骂,悠哉悠哉回到了家。
谁知刚踏进大门,管家便紧跟着走到顾铭飞和沈茜樰面前,见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估摸着真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铭飞和沈茜樰相视一眼。
“二少爷,老爷让您回来后立即去书房一趟,他有要紧事情与您商讨。”管家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异样。
既是忠武侯的意思,顾铭飞自然推脱不掉,他小声叫沈茜樰先行回房,自个儿便随府中下人去了书房。
自从他染上蟾痣后,忠武侯极少再与他交谈。顾铭飞哪里还有地位,连王氏身边的嬷嬷也敢明目张胆欺负起他的夫人。
隐隐约约觉着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顾铭飞脚步加快,更是好奇忠武侯要同他说些什么。
“二少夫人。”
顾铭飞离开,沈茜樰欲要绕过管家回去房间,却不巧管家侧身,又牢牢挡在了她面前。
沈茜樰奇怪得很,上下打量管家一眼。
“老夫人有请。”管家做出邀请状,看他侧身方向,应当是祠堂。
沈茜樰现下想到祠堂双腿就有些发软,刚进侯府便在祠堂跪了三日,沈茜樰从前在沈府被林夫人母女刁难,好不容易嫁了人,仍是讨不到好。
要说沈茜樰心中未有半点情绪,那断然是不可能。好在这些年沈茜樰早就习惯,能有顾铭飞时常照顾和护着,沈茜樰已经心满意足。
侯府祠堂地处偏僻,因着平日里无人进出,老夫人又喜安静,沈茜樰愈是靠近,连脚步声都听得清晰。
老夫人坐在正座,身旁王氏钱氏果真也在,一左一右服侍在老夫人周围。
“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