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故作不解地看着沈予白。
“我脸上有泪痣吗?刚才沐浴我都未曾注意到。”
“有,在这里。”沈予白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抚上江映月的脸颊,紧接着他的拇指便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毫无防备的少女,寂静无声的空气里, 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暧昧不断地发酵,扩散。
距离太近了,近到只要他略微低下头,就可以触碰到她水润欲滴的唇瓣。
捕捉到沈予白眼底一闪而过的晦色,江映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从而避开了他过分炽热的目光。
太容易得到往往不会被人珍视,这样浅显的道理,她又怎会不知。
更何况,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她一向只喜欢做感情里的主导者,她要的不是男人的宠爱,而是臣服。
沈予白看着江映月后退的动作,他心里不禁涌上来一阵失落,“江小姐,抱歉,是我冒犯了。”
“没关系,你也是好意提醒我。”
江映月本就是在套沈予白的话,然后故意引导他,坐实她就是原主这件事。
如今已然达到了目的,她自然不会继续抵触“江小姐”这个称呼。
“江小姐,为表示歉意,不如就由我陪你去餐厅用餐吧?我准备了一些新鲜食物跟午后茶点,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沈予白浓黑的睫毛忽闪忽闪。
他发间的白色兽耳也跟着一颤一颤,看起来十分软萌,全然没了方才盯着江映月时的攻击性。
江映月却没有要跟沈予白去餐厅的意思,她思索了片刻,才开口:“信息卡上让我在三个月内向联邦事务处登记绑定至少一名兽夫,否则系统将自动分配一名雄性成为我的兽夫,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表面上听着,这种规定像是变相的给她送炉鼎,可其中深意却经不起推敲。
繁衍是世间万物的本能。
这个世界的雌性之所以珍贵,除了她们能够安抚雄性的精神力之外,恐怕还有一点就是她们可以孕育新生命。
在原主的记忆中,大部分雌性从一出生就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被精心呵护着长大,成年后觉醒精神力,或自愿或被迫与至少一名雄性兽人绑定伴侣关系,然后在糖衣炮弹的狂轰乱炸下彻底迷失自我,心甘情愿地为那些雄性兽人生育。
也有极少数雌性不愿意过着这样如同宠物一般被豢养的日子,可她们无力反抗大环境,因为雌性不被允许从事任何工作,她们太过脆弱了,任何精神上或身体上的伤害都会造成她们的死亡。
“联邦法规定,雌性成年后必须绑定至少一名兽夫,是为了防止再次发生百年前的悲剧。”
沈予白一边说着,一边在江映月面前的屏幕上轻点了几下,调出一则数百年前的旧新闻。
原来是雌性成年后,每隔三个月也有一次热情期。
处于热情期的雌性会散发大量信息素,必须标记一名雄性兽人才能抑制。
如果不标记,后果十分严重。
热情期的雌性信息素一旦外泄,势必会引发周围百米以内所有雄性兽人精神力暴动。
曾经联邦就有一名雌性热情期不愿意标记雄性兽人,然后导致数百名雄性兽人精神力彻底失控沦为野兽,而那名雌性也死于那场暴乱之中。
此事发生后,联邦与帝国均紧急发布了相关规定,每名雌性在成年后有三个月的时间自行挑选雄性兽人,若是三个月还未递交雄性兽人的信息进行登记绑定,联邦与帝国就会采取强制措施,为雌性筛选合适的雄性兽人配对。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予白才再次听见江映月的声音。
“楼宿雪就是我的家人吗?”
“他或许是你的未婚夫。”
说这话时,沈予白的眸光深邃似潭,神情看起来有些晦涩不明。
联邦不允许任何人私自查看居民个人的身份卡,但对于跟江映月有关系的人,他又怎能按捺住探究欲望。
起初他还以为楼宿雪与江映月应该是兄妹关系,毕竟他们的名字怎么听都像是同一个人取得名字。
可事实却让他的心情变得异常糟糕,他在楼宿雪的个人信息上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跟江映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能够成为雌性的监护人,除了父母这样的直系血亲,那便只剩下了未婚夫。
不过,像这种连雌性都保护不了,让她遭受虫族劫掠流落垃圾星的废物,又怎配做她以后的兽夫?
她应该换一个更强大的兽夫。
比如他。
“可我什么都记不得了,这个名字让我感到有些陌生。”
话虽是这么说,但江映月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张惨兮兮的脸。
少年的模样生得极好,头发是梦幻的樱粉色,面容清俊,唇红齿白,一双浅色的眼瞳格外灵动,但他似乎有些营养不良,瘦得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漏风。
随着记忆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她看清了少年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竟全都是可怕的鞭痕,纵横交错,瞧着触目惊心。
大概是身上实在疼得厉害,他蜷缩在杂物堆里,浑身瑟瑟发抖。
杂物间突然被人推开。
“你还不跟我说实话?你上个月的工资究竟藏哪了?”
少年强忍着痛意艰难地抬起头,他看向逆光站在门口的少女,哀求道:“月月,我真的没有藏工资,你别打我了好不好?我身上好疼,我下个月再多打一份工,保证能给你买下那套公主裙。”
“我妈妈让你好好照顾我,可你却连给我买公主裙的三百万星币都赚不到,让我昨天在茉莉面前丢尽了脸。楼宿雪,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少女气愤地走上前,一脚就踢在了少年的肚子上,疼得他苍白的脸上冷汗直冒,即便如此,他也完全不敢躲。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向踢了他的少女道歉,语气满是讨好。
这段记忆最终就停留在少年晕倒在又脏又乱的杂物间里,无人理会。
沈予白看着若有所思的江映月,他假装安慰,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还有我。”
最好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样他才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静默了片刻,江映月才抬眸看向一脸关切的沈予白,“秦靳言呢?”
沈予白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
“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委屈,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却只想着秦靳言。”
沈予白皮肤白皙,长相精致漂亮,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此刻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人很难不心生怜惜。
“他是我失忆后认识的第一个人。”
江映月对男人这种装可怜博同情的小招数,早已司空见惯,她内心波澜不惊。
沈予白不情不愿道:“秦靳言正在经历热情期,一时半会估计没空来见你。”
秦靳言当然不可能来找江映月。
他可是在秦靳言的抑制剂里加了十倍剂量让人昏睡的迷药。
“热情期?”江映月歪了歪头。
沈予白面色如常。
“据我所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热情期,而且他的精神力还出现了不稳定现象,为了防止他第三次热情期精神力暴动,他家里估计很快就会安排他跟楚家大小姐联姻,抚慰他的精神力。”
他知道这样很卑鄙,但抢夺喜欢的人这种事,不需要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