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说好了一起进午膳的,但方才梁王遣人来告他与公主有事要谈,让王娡自己先用膳。
王娡一笑应之,这样的事放在皇家可是一点都不稀奇。她深谙这一点,也从未指望他们能像平常人那样围几而坐,不守规矩,有说有笑。
再见梁王时已是午后时分,午睡起来后,王娡闲来无事,她取出梁王带来的青铜凤嘴酒壶,壶中的桂花酒虽已喝掉了一半,但桂花的清香依旧扑鼻而入,她把酒壶放在面前,怔怔地盯着酒壶看了半响,唇角不自觉漾起一抹笑意,眉眼亦有几分羞涩。
正在出神之际,碧心匆匆进来道:“王姑娘,梁王殿下来了。”
碧心神色有些不自在,似是有话要说但张了张嘴终没有说出口。
王娡听闻梁王到来,心中十分欢喜,她无暇顾及碧心,立刻起身相迎,才走至门边,就看见梁王远远的阔步走来,待看清与他一道走来的人时,王娡连日来的疑惑逐渐有了答案。
邓梦如一壁走一壁频频转顾身侧的梁王,目中尽是温柔笑意,但梁王面色冷淡全然无视于她。
王娡面上不露任何情绪,她淡定自若地上前施礼,并与邓梦如两厢见礼。
邓梦如还如初次相见时的那般温和娴静,她微笑道:“今日冒然打扰,还望姐姐见谅。”
王娡保持着微笑,从容道:“邓姑娘太客气了,我还怕邓姑娘嫌我沉闷无趣不肯来呢。”
邓梦如笑吟吟地接过碧心奉上的茶,道:“怎么会,初次见姐姐时,我就觉着姐姐是心地和善之人,本想着上前和姐姐说说话,但远远瞧着姐姐似乎心情不大好,便不敢惊扰了。”说到这,邓梦如侧首再顾梁王,又道:“碰巧今日随梁王殿下一同过来,还能与姐姐一起品茶,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王娡微微一笑,并未明着接她的话题,只说:“邓姑娘爽朗可爱,真是让人喜欢的很。”
这句话竟让邓梦如红了脸,一抹羞涩的红晕悄然绽放于双颊,她轻轻道:“但愿如姐姐所说,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说罢,她转顾梁王,巧笑倩兮。
邓梦如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直接地表露情感,这令王娡一时尴尬无语,倒是梁王恍若未闻,他侧首对王娡温柔道:“我离开时见你已有几分醉意,方才又听碧心说你午睡时有些头晕,这会可好些了没?”
王娡一怔,她午休时并未有头晕酒醉的现象,显然梁王是故意说给邓梦如听。
果然邓梦如春光般的笑意有些滞涩,她略垂双睫,不过转瞬间,她已恢复常态,依旧目光如水拂过梁王的眼角眉梢,重拾微笑道:“能让姐姐醉饮的定是美酒佳酿,可否让妹妹也尝一尝。”
王娡正要说话,梁王应道:“时候不早了,本王派人送邓姑娘回府吧。”
邓梦如假装嗔怒道:“梁王殿下可是怕我贪杯,喝光了姐姐的酒。”
闻言,王娡面露窘色,唤来碧心为邓梦如斟了一樽酒,邓梦如举杯浅饮了一小口,沉思细品,又饮了一口,徐徐道:“这酒的味道格外清甜,我猜这是去年梁王殿下酿的桂花酒吧。”
王娡诧然望向邓梦如,却见邓梦如久久凝视杯中的酒,双睫已凝上一层薄薄的泪珠,而梁王却是宛若未闻,侧首不语。
无需再多问,王娡心中已了然,只是此时尴尬无措的只有她一人,她就像一个不相干的第三者,不知趣地破坏了他们二人的情意。她不愿再夹在他们之间让彼此难堪,遂起身道:“前些时日,公主殿下赏了一些好茶,我去煮点茶来压一压。”说完,立即转身离开。
身侧的梁王正欲跟着起身,却听邓梦如道:“梁王殿下请留步,梦如有话问你。”
梁王目送王娡走远,才淡淡道:“说吧。”
邓梦如勉强牵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声音微微颤着,问:“去年我带着紫云参进宫为皇后请安时,正好遇见梁王殿下与皇后谈论桂花酒的酿造,我便提议酒中可加入紫云参……。”话未说完,邓梦如两目泛出泪光,她直视梁王,继续道:“我记得梁王殿下当时亲口说待桂花酒酿成之时定要请我第一个品尝,但是为何殿下把酒先送与姐姐呢?”
梁王一时未答,邓梦如又质问道:“殿下一而再的当众给我难堪,难道我喜欢殿下有错吗?”
沉思片刻,梁王终于开口,但却面无表情,“本王从未给过你任何承诺,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这话一出,邓梦如瞬时面色苍白,她捂住口,极力压制着双肩的颤动,不待侍女扶她,便踉跄着出了门。
王娡离开后并未去煮茶,而是径直去了后花园,漫无目的走了一阵。她本以为离开皇宫,日子会过得平稳,却不料宫外的是非烦恼一样不少。
约莫着二人离开后,王娡才缓缓走回居处,果然,屋内只有碧心在收拾残羹,她一见王娡即道:“梁王殿下前脚刚走,姑娘就回来了。”
王娡微笑,并未接话。
碧心并未注意到王娡面上的异样,她收起邓梦如用过的酒樽时,疑惑道:“邓姑娘今日的举止可真古怪,好端端地饮着酒就哭了。”
王娡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不答,片刻后她问道:“邓姑娘走时可有不悦之色?”
正欲出门的碧心止步道:“邓姑娘以袖掩面,奴婢一时未看清,倒是她身边的侍女脸色铁青,走时狠狠地剜了奴婢一眼。”
王娡略觉愧疚,虽然她事先并不知梁王与邓梦如之间的情感,她亦无意介入他们之间,但依今日的情形来看,她恐怕是百口莫辩了。
王娡心情郁闷,神思也沉浸于这些纷扰杂事中,竟未听到柳心唤她,直至柳心连唤她三声,她才惊觉回首。
原来是公主找她去帮忙理妆,王娡快速整理好思绪,与柳心一同去往公主寝阁。